曾想過離開卻從來沒想過該如何割捨。以為自己挺灑脫的但其實一直以來被人生階段推進的再見還是比較多:同學因學業升級而分開;畢業;一場活動的結束;或從旅途歸來。那樣的分別顯得更理所當然,不是自我意識下結束的宴席,再不捨也有個埋怨的對象,那樣好像就會比較好過一點。
這一次離開更像是一種選擇,選擇離開熟悉的環境圈子,也不是說再也不回來,但卻是一次長時間的遷徙。離開前也不是沒想象過自己該如何和日常告別:想好好的與親朋好友道別;想爲自己打包行囊,把房間整理一遍;想把一直以日常忙碌為藉口沒做的事情完成掉;想把手頭的工作整理交接好。
只是想象總是美好的,而現實卻是渾濁的。明明有半年的準備時間卻總是要把日常照舊的過到最後一個月才感覺到緊迫性。人就是犯賤:沒有框架就無限的蔓延,沒有時限就無限的拖延。
▷
(行李)
離開前我在房間的地上攤開一個大行李箱,認真思考該如何把我 28 年的生活都塞進去這 30公斤裏打包帶走。
在同一個地方生活了如此之長,身邊的人嘛,務必帶不走。但那一日日一年年堆積的羈絆,在被迫濃縮於這 30 公斤重的小箱子裏時 — 什麼好隨身帶著,什麼該被留下來 — 實在考驗個人的割捨心態。行李裝了又拆,拆了又裝,在如此“極簡”行囊的限制下讓我看清身邊原來如此多好幾年都不碰不用,卻不捨得捨棄的東西。按照 marie kondo 的理論來看的話,我房裏一大半的東西似乎都該扔了吧?
(告別)
人的通病就是覺得一切都還來得及,今天不做還有明天。雖然好多年前就下定決心奉行“要把今日過的像沒有明天一樣”,但自個兒的行動力還真的趕不上時間和日常的蹉跎。
偶然讀了龍應臺的《天長地久》,在那段許多朋友都有親人突然離開的日子裏。我不知道是不是長年紀把自己的感傷情緒也一同長了,那時候也想過不如就守在家裏不離開了。只是人生那麽長,骨子裏懷抱的夢想理想不去嘗試始終會爛成遺憾。在倫敦那會兒跟曼曼談起這個想法,她說:人生是你自己的,是心懷關心但也無需擔心那麽多。該去闖還是要去。
於是乎,想要關心的人那麽多,想儘的責任那麽多,想做的事情那麽多。
臨走前才發現,拖延症真的很可怕,好多一寫就是好幾年的 to-do-list,一日復一日的,還是沒能劃掉完結。但其實好多事情要做不一會兒就能完成,但就是不肯去開始做,一放,一拖,一不小心好幾年就過去了。我們真的那麽沒有時間嗎?還是只是在消遣明日找借口蹉跎?
(工作)
最後最遺憾也無法遺憾的或許就是工作了吧?
這一年裏感慨的事情很多,想要奮力去證明自己的時候也很多。離開前的日子裏許多預計能完結的工作到了最後依舊無法完成,最後因爲無法估計的忙碌很草率地結束一切匆匆離開是我不太能釋懷的遺憾。
畢竟是待了好幾年的地方:圖書館,廚房,和周遭一切我無力整理的混亂。每一個心心念念的小事,和每一件想做卻沒能達成的瑣碎事物。在離開之際,才發現時間過得如此之快,似乎昨天才剛來到這裏如今卻已要離開;而這幾年都是我在歡送別人,今日也這樣安靜的把自己給送走了。
或許是越來越看慣了分離,沒有預期中的痛哭流涕,離開原來就只是離開,而離開後的日子裏一切如舊,無縫接替。
▷
還記得十七歲中學畢業那年我好像説過我最不喜歡說【再見】。本來就是有點過分重感情的人;什麼都放不下也捨棄不了。只是長大(變老)總會讓我們明白分離才是常態,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就越能明白“成人世界”的時間其實過得很快,每一個【再見】或許真的只是爲了在無預期的未來裏再相見。
能在離開前收穫如此多的愛和關懷很美好,嗯,馬來西亞很美好。
那也就不道別了,反正該見的總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