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eimiin

好一陣子沒繼續 update 我的旅記了，而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因為愉快的旅途總會發生一些不愉快的插曲。

離開莫斯科 (Moscow) 後我搭上了 Trans-siberian train 的最後一段火車，來到了聖彼得堡 (Saint Petersburg)。為了省錢省時間我選擇了夜間火車 #028А，時間相較起先進的高速列車是長了點：8 小時 39 分鐘。但反正夜鋪火車嘛，睡一覺，眼睛一睜開就到達了新的城市，這種感覺也挺妙的，不是嗎？

抵達聖彼得堡的時候是早上 6.40，天還沒亮。我打開 google maps 查看該怎麽到預定的住宿，由於公交站看起來離火車站不遠，感覺很方便，我便決定就搭乘巴士去住宿好了。一路上我忽略了 N 個在月臺問我需不需要 taxi 的司機們，一手拖著我的小藍色行李箱，另一手勾著被我那朋友恥笑的咖啡貓 (Garfield) 手提袋在車站裡來回走動，想要尋找售賣聖彼得堡專用公交卡 “Podorozhnik card” 的櫃檯。

最後問了詢問櫃檯才在地鐵入口處找到了售賣的機器。在莫斯科，類似的公交 smart card – “Troika” 是完全免費的，基本上只要給充值的數額就會直接送你一張卡；而聖彼得堡的 Podorozhnik card 則需要先付 60 rubles (RM 3 – 4 左右) 才會得到一張空卡，然後你還需要另外充值在卡内才能使用。由於在莫斯科的愉快搭乘地鐵經驗，我潛意識覺得應該會有很多用着地鐵的時候，所以直接買了 10 次的折扣票（總共 350 rubles )。只是後來才發現其實聖彼得堡的地鐵不如莫斯科的方便，遍佈的路綫並不夠完整，所以會使用地鐵的情況不太多，反而是陸地上的巴士會更加方便。而所謂的 “10 次搭乘” 竟然只限用於地鐵，而巴士是不包括在裏面的。所以最後直到我離開，那 10 次我連一半都沒用掉，而且搭乘巴士還要另外付費 40 rubles，真的是完全的盤算錯誤！所以啊，還是建議大家乖乖只是充值然後按照每次使用來扣賬還比較划算方便一點。

買好卡，我踏出了 Moskovsky Vokzal 車站，當下覺得萬分震撼：啊，聖彼得堡確實是個美麗的城市。

天還沒亮的聖彼得堡在橙黃色的路燈照耀下，諾大的火車站坐落在城市中央，聖誕的燈飾挂在大街頂端閃閃發亮。這裏不如莫斯科的華麗，卻有別一番的風韻。在計劃這趟旅途時一度想捨棄前往聖彼得堡，畢竟最經典的 trans-siberian 火車路綫就是從北京到莫斯科而已呀。但卻在搜集資料期間看到好多游記都推薦前往：大多說聖彼得堡是個比莫斯科更美麗卻更寧靜舒服的城市。沒有高樓大廈為背景的聖彼得堡，保留著曾貴爲俄羅斯首都長達 200 年的氣派風貌，這裏的時間似乎就這樣停在了 17 世紀，甚至有人標榜聖彼得堡為歐洲最美麗城市之一。

我拿出手機在火車站前的廣場拍了幾張照片，低頭再次用 google maps 確認巴士站的方向后就隨手把手機塞進外套口袋裏，然後拖著我的行囊往車道對面走去。走在店鋪邊的走道上時，我突然感覺似乎有人動了我的背包，我轉頭一看，一名俄羅斯籍男子從我背後轉身走掉，低頭擦擦鼻子。

我當下覺得怪怪的，但第一個出現的想法卻是這人是不是惡作劇把髒東西擦我背包上啊？因爲那感覺不像是拉鏈拉開的聲音，而是我背包向外的平面被磨擦的聲音。爲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停下脚步把背包脫下來看看：咦，拉鏈怎麽打開了？

我翻了翻背包，發現也沒掉了東西，就覺得可能是我想多了，搞不好是我在慌亂中買車卡時忘了把背包拉鏈拉上了。這種小迷糊偶爾我還是會不小心犯的。再説我朋友送我的這個 Bobby 防盜背包還算是很靠譜的：外殼四周有厚塑料防護，用刀片也割不破。拉鏈則是在最靠近背部的位置，而且也不知道是設計失誤還是故意的，那拉鏈特別不好拉。再説，拉鏈扣拉頭的品質實在很有問題，在我一到北京機場的時候兩個主要的拉頭就都斷了。大冬天的手指本來就容易凍得麻木，斷一半的拉頭實在不好抓，不只是割手還很需要技巧。我在旅途中常常在需要開背包的時候都要掙扎好久才打得開自己的背包，也就不會懷疑是別人從我背後打開拉鏈的了。

把拉鏈鎖好后我繼續往前走，等著紅燈轉綠過一大段人行道去對面的方向。

綠燈。

我心裏默背著巴士的車號，兩手各領著我的行李走在人行道上。走到一半，突然一起過馬路的一名男子臨時轉身往回走，轉身的時候還擦撞了我，我當時心裏想：“這人怎麽了？不能好好走路嗎？ 怎麽會決定不了自己要去哪一個方向啊？” 擦身而過后我終於來到了對面街道。這時另一名男子前來問我需不需要幫忙我提行李。經歷了在伊爾庫兹 (Irkutsk) 車站遇見的那些俄羅斯騙子后，我當下對於他這樣的行爲只是覺得萬分厭煩，也不管他是不是真心誠意的要伸出援手，就先認爲他絕對不懷好意，便用很重的語氣拒絕了他。

他什麽也沒做就悻悻然的走開，而我也來到了巴士站的前方，鬆一口氣之餘我想看看 google maps 再確定一下自己是不是來到了對的巴士站，也想再看看我該上哪一臺巴士，就伸手往外套口袋一摸。

怎麽是空的？！！！

那一下我頓時懵了。一時間所有剛剛發生的事情全部連接了起來。那名轉身回頭走的男子就是扒手啊！！！我怎麽會沒有想到呢？我實在無法形容當下的心情，心揪得很緊，腦袋裏狂奔過好多好多的想法但更多的是悲痛和慌張。我拉著行李回頭往人行道的方向小跑了幾步，想要回去找那扒手。但跑了一小段隨後又停下來：你是笨蛋嗎？他怎麼可能還在原地等你呢？

我想那個時候的我在旁人眼裏看起來就是電影裏那些你覺得有點可笑的場景。如果有個攝影鏡頭跟著我打轉，那我一定看起來像只無頭的蒼蠅自己一個人在那華麗的大街上來回打轉。

我沮喪的坐在巴士站的凳子上，欲哭無淚。手緊抓著我所有的隨身物品，完全不知道我該怎麽辦。被扒走的這臺手機是我買過最好的，爲的是可以隨時隨地拍到好照片。人生中第一次和第二次的 solo trip 都是帶著它去的，後來也陪伴我走過很多很多的路。但那一刻最心疼的還不是手機的遺失，而是手機内我在這趟旅途中寫了整個月的文字，和所有的照片。

悲憤無比的我也顧不了形象，緊握拳頭大力的捶打坐落在我脚上的手提包泄憤。當下非常的自責：恨自己怎麽那麽蠢？怎麽會連這樣的技倆也沒看出來？怎麽會沒想到自己一個女生在這樣天蒙蒙亮的時分很可能會被當成犯罪目標？是不是就應該別省那麽點錢叫 Uber 載我回去住宿？是不是如果我搭的不是夜間火車而是早晨的高速列車今天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但世上沒有如果。

我自問一直都算是很小心翼翼的人，旅途中對陌生環境和人一直都很有戒心，一路上也對自己的所有物看得很緊。一路的平穩安全讓我放低了戒心，而就是那一刻的松懈，造就了現在的悲劇。

沒有了手機，我對自己身在何處完全沒有概念。我甚至不太記得我該上哪一輛巴士，旅店在哪一個方向？

等了一陣子，兩輛巴士來了又走。我開始懷疑腦海中隱約背下來的巴士號是錯的。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站起來隨手攔了一輛 taxi，用之前為了以防萬一而打印出來的英文地址問司機這家青年旅館在哪？司機沒看懂英文，雞同鴨講了一陣子才讓他明白了路名。他讓我上車，卻沒開 meter。轉個彎把車開到對面街后還笑説住宿就在前方你怎麽不自己走過去？我哭喪著臉嘗試跟他説我手機被扒了，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啊！下車後我問他多少錢，他對我揮揮手，我還以爲他可憐我就不收錢了，畢竟才幾百米的距離啊！結果他隨後卻要我付紙鈔（大面額）給他。唉，這個國家的人是怎麽了？

結果下了車我還是找不到住宿的入口，在街上來回徘徊了好久，還問了一家 24 小時書局的店員，才終於找到了那不太顯眼的入口。波折重重后好不容易來到了住宿 lobby，我告訴前臺我手機被扒了，需要去報警。但前台服務員女孩完全沒有想幫忙的意思，板著一張臉，連假裝同情也不願意。

還好之前爲了在飛機上或火車上看電子書時不消耗主要手機的電池，所以帶了我的舊手機在身上。可惜那臺手機年事已高，電池和觸屏都不太靈光。冬天溫度低，一出室外電池就直綫下滑，很多時候直接關機。觸屏在遇冷之後就過度反應，像靈異事件那般自己隨意打字，像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指在上面隨意亂按一通。（也可能是真的有）

連接了 wifi 後我聯絡上了家人，也順道趕緊用遠程操控嘗試把弄丟的那台手機鎖上和定位。家人建議我不如嘗試打個電話給我那俄羅斯手機號碼，看會不會有人接；或發一個簡訊告訴那個扒手：我願意付錢，只要他把手機或 memory card 還回來就好。畢竟那手機已經不算新，用了兩年電池也開始有些消耗了，真要賣錢價格也不會高啊！雖然機會渺茫，但不試試看所有方法怎麽知道那壞蛋會不會答應？結果當我想跟前台服務員借電話的時候，猜猜看她怎麼跟我說的？她説：“我們沒有電話。”

我真的是無語了。你最好是經營一家酒店然後連電話也沒有。

沒有手機，沒有 data，沒有 GPS。我這路癡在陌生的城市裏真的寸步難移。好不容易熬到了早晨 10 點左右，我在附近找到了一家電訊公司買了新的 Sim card，開始找警察局去。

先是去了兩個在 google maps 上看起來在附近的警察站卻任憑我怎麽找也找不到。最終我想不如去地圖上所謂的 “district police station” 碰碰運氣？跳上一輛巴士，外加走了很遠的路才來到了這警局。但俄羅斯的警察局著實奇怪，根本不像其他地方的警局大多是獨立建築，有著透明玻璃門，是很通透的一個空間。這所謂的警察局在一列四五層樓高的店屋中央，笨重的鐵門緊緊閉著，外面還加了密碼鎖，看起來更像是個倉庫的入口，門外甚至連一個正式的門牌都沒有。周遭安靜而偏僻，若不是上邊挂著看起來像是俄羅斯警察的旗幟，和門外停著的幾臺警車，我還真不知道自己來對了地方。

密碼鎖上有個對講機，但我完全毫無概念該怎麽使用這玩意兒。在我研究之際門突然“哐當”打開，有個人走出來，我馬上趁機溜了進去。一個類似樓梯口的空間展現在我眼前，一盞 T5 fluorescent light 挂在頂端，卻完全沒有讓這地方感覺更明亮一些。這一小片空間像是荒廢的老舊辦公室一隅：左手邊是一個小櫃檯，右手邊有張小桌子，前方有另外一道緊閉的門。這，就是全部。

我用 Google Translate 大約讓詢問櫃檯的小夥子明白了我的來意，他讓我等一下。不一會兒一個穿著便衣的警察從那道緊閉的門走出來問我想要幹什麽。我萬分誠懇的用我那破手機的 Google Translate 告訴他我手機被扒走了，需要報案，僅此而已。他對著我説了一大串的俄語，我一頭霧水地看著他，讓他停下，然後用谷歌語音翻譯再讓他説一次。很可惜我那年事已高的手機熒幕卻很不給力的一直胡亂翻頁跳動，而這警察也看起來越來越不耐煩。他插著腰，嘆著氣，眉頭越發緊瑣，對我翻白眼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我心裏着急的很但他卻絲毫沒有要對我寬容一點的意思。就這樣來來回回翻譯了好幾遍，也要感恩 Google Translate 的語音直譯功能之强大，我們終於讓彼此理解了各自想表達的意思：不外是一個外國女孩手機被扒走想要報案，而當地警察完全聽不懂看不懂英文，也不愿意接受使用所謂軟體翻譯的方式來做報告。

最後得到的結論是：你要報案的話可以，但請讓你國家駐俄羅斯的 consulate 陪同，再不然就找個翻譯來，而且還不能是透過電話來進行溝通，雙方都需要親自來到警察局現場，否則一切免談。

我點頭謝過他之后（媽媽説做人要有禮貌好嗎），對於這樣的狀況有點不知所措：

第一，馬來西亞大使館在莫斯科啊，離聖彼得堡好遠的一段距離。我也不是被謀殺或躺在醫院動彈不得，好意思麻煩大使館嗎？大使館也不會理我吧？
第二，我就是自己一個人來啊。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怎麽會有認識的人呢？而我確實有朋友能為我做俄語翻譯，卻不在附近。但警察卻要翻譯方和當事人到現場來一起簽名報案，透過電話幫忙也不行。那是何等的爲難啊？

也不知道下一步可以往哪兒去，我甚至不敢踏出警察局門外（地球是很危險的），就這樣坐在警察局裏的梯堦上刷著手機，跟家人説明這樣的狀況並嘗試動用所有的方法找找看還有誰能幫我作這個翻譯。妹妹傳了好多聖彼得堡境內協助外國遊客的熱線電話給我，結果我一個個號碼打，卻沒有一個接通。當然我也打了電話給我這裏的住宿請求他們找個人陪我來警察局幫我做個翻譯，畢竟在這裏我知道能説俄語和英語的人真的就只有住宿的負責人了。（諾，怎麽可以接電話？説好的”我們沒有電話呢？”）結果他們給我的答復是：“不好意思，今天是星期日，我們的員工人手不足，只能駐守在旅店櫃檯，不能幫你這個忙哦。”

我最後甚至連 Couchsurfing 網站都用上了，厚臉皮的找了聖彼得堡區内的沙發主，一個個的發簡訊，問問看誰能抽一個空來幫我這個忙。但可惜當天沒有人及時回復我。後來聽説火車站的警局可能會有說英文的警官，我馬上啓程前往，在火車站内繞了幾條冤枉路，才在火車站後端的某條後小巷找到了這小小的警局。而在這我遇到了抵達聖彼得堡後最善良熱心的一個人：他是一名很年輕的男警官，大約二十多三十歲左右，會說一點英文，整個人看起來就很慈眉善目的，也很活潑。原來人們說的一個人的性格和內心會從外表散發出來指的就是這樣。遇見他簡直就像是遇見了俄羅斯的活菩薩。阿彌陀佛！

我一踏進警局他就愉快的過來問我需要幫忙什麼，我讓他看我用英文翻俄文的所有案發經過。他看了之後用簡單的英文問我事發的準確位置在哪兒？我在谷歌地圖上用手指點了那個位置，他隨後詢問了坐在櫃檯內的一名大嬸女警察（看起來像是他的上司），然後有點不好意思的跟我說這個事發地點不屬於這警局的管轄範圍內，還是會需要我過去 district police station 報案才行。

我告訴他我已經去過那裡了，而那裡的警察需要一個翻譯才願意幫我報案。我求他看看有什麼辦法能在這裡解決這件事情嗎？他撓了撓頭，沉思了一陣子再過去跟那大嬸女警察溝通。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從倆人的表情動作看得出來一個想盡方法要繞些法律漏洞，另一個則堅持不淌任何渾水。明顯好人警察先生是前者。

談判結束後他回到我面前，滿臉抱歉的告訴我還是幫不了我。然後我突發奇想，雖然那很不要臉，但無奈之下我求他能不能由他陪我去那警察局幫我做翻譯？反正他是警察，還會說點英文，這樣的身份不是更合適？他想了想，再次跑去問了那臉很臭的大嬸警察。但大嬸警察打死都不讓他離開，他也只好祝我好運了。雖然很遺憾，但我真不怪他，他能那麼熱心對我已經很足夠了。

就這樣，我奔波了整個早晨，耗費了六七個小時來來回回去了好幾家警察局，卻結果什麽也沒辦成。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火車站內，看著這個城市，怎麼看都惹人厭煩。那一刻真的好想趕快離開，也想不到我怎麼會有心情繼續在這玩。

抵達聖彼得堡后的早晨本來計劃是好好梳洗一番然後愉快的出門探索，在外悠哉的逛一整天看看這城市跟伊爾庫兹和莫斯科有什麽不一樣。可惜現實卻距離這想象中的畫面太遠。此刻我只覺得好餓，好累。

在車站内的漢堡王點了餐後我坐下來打電話給家人交代整個早上訪問警局卻一無所獲的來龍去脈。我其實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什麽了，難道還真的要去找個專業翻譯員？一邊啃著薯條，一邊講著電話，說著說著突然覺得好委屈，整個早晨的慌張奔波煩躁鬱悶在這一刻突然瓦解了。

在越南摔得滿脚是傷血肉模糊的時候我也沒掉過一滴眼淚。此刻我卻坐在快餐店裏的位子上一邊擦眼淚，一邊吃漢堡，實在像個神經病。是感覺到周遭的奇異眼光和低聲的談論，但還真的不想管那麼多了，隨便你們怎麽去想，反正也沒有人要幫我不是嗎，那我幹嘛要在意你們？

最後媽媽讓我別報案了，說這件事情反正發生也已經發生了，找回手機的几率很小，旅游保險也不知道到底能賠償多少，何必把自己的時間精力繼續賠上去還要如此影響心情。在考慮我沒有手機的行動會嚴重受限的情況下，大家讓我回去休息后上街去買台新的手機，然後好好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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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發後的連續兩晚，我都被噩夢驚醒。其中一晚我夢見自己快死了，醒來後還恍惚了一下思考那到底是夢還是真實在發生的事情。然後當我發現自己還能好好活著的時候，對於丟失一個月的旅途照片和文字這件事情就完全的釋懷了。或許就像後來大家對我説的：“沒事，人平安就好。”

我知道或許我的案子聽起來確實不怎麽樣，硬要説我幸運或活該也説得過去。我也沒有説我很不幸，也不想評論誰比誰更不幸。我只是對於失去了一大半我想了十年的這趟旅行的記錄而感到萬分遺憾惋惜而已。

曼曼知道這件事情后對我說：“或許這件事情反而讓你的行程圓滿了也説不定。他們能偷走你的照片，你的文字，卻永遠也偷不走你腦海裡的影像和記憶。”

後來的這一陣子，雖然還是很努力的想要把那些被偷走的字再一次靠回憶寫出來，但畢竟重複一次的記載很難找回當下的那種感覺。那像是你把釣了一船的魚兒不小心打翻了，然後被逼乘著小舟來回在深深的腦海深處打撈，希望能把弄丟的小魚都找回來，卻知道你一定會錯過它們，而再釣到的或許也不會再是同一群小魚。這確實是讓人感覺有點洩氣。

也許遺憾本來就是人生必修的一堂課。我們都在遺憾中成長生存，努力創造下一個不遺憾，但遺憾卻永遠不會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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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最後，感謝家人沒有絲毫責備而且一直很努力的在遙遠的馬來西亞幫我尋找資訊解決這次的突發事件。也感謝朋友們的關心鼓勵。
弟弟說失去就會有得到，雖然很貴，但我得到了一臺永遠都會提醒我這是在俄羅斯買的手機。

而或許不愉快的插曲最美好的部分在於，這些幸運（不傷及性命）的不幸最終都會成為很精彩的故事，是旅途中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故事。

備注：

聖彼得堡 (Saint Petersburg) 是一個需要格外當心的城市，尤其對於亞洲面孔的人們而言，不分男女。而這是很多的游記裏沒有提到的。或許歐洲國家扒手多這件事情大家多多少少早有所聞，但俄羅斯畢竟去的人相對的少，而且因爲簽證問題所以跟隨旅行團的人比較多，所以可能類似的事情還比較少聽説。在我被扒了手機後，我妹妹上網一查，中國的論壇上旅客在聖彼得堡被扒的事件比比皆是。更可怕的是他們很多時候甚至不只是順掉財物，而是直接在公共場合包圍你（大男生也不例外）用搶的。而類似的事情即使周遭的俄羅斯人看到後也是會視而不見，并不會伸出援手的。這等猖狂或許也是為甚麽當地警察根本愛理不理的主要原因。

我回國後隔日，新聞就出現了中國旅行團有一女團員在火車站附近旅游巴士停車處被三名男子搶劫。但幸運的是其他男團友見狀立即見義勇爲上前把搶手袋的男子按倒地上，後來歹徒见車上的众旅客都下车帮忙，才馬上逃離現場。

但雖如此，我還是不會不推薦前往，畢竟類似事情很多旅遊勝地都會發生，就是，小心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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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一：

在事發後的好長一段時間，甚至到英國倫敦后，我依然對突然靠近我或撞上來的人有嚴重的 trauma。

當天晚上，在聖彼得堡地鐵站的扶梯，一個小孩從我旁邊跑過，不小心撞了我一下，當下我心跳漏拍，被嚴重的嚇了一大跳。後來在人群裡一直有著深深的恐懼感，在聖彼得堡每一次出門都跟打仗一樣，絲毫不敢在街上拿出手機。每一次要查看 GPS 都要躲進大品牌或紀念品店鋪裏面；走到比較安靜的街道就開始小跑；在路上手都要在口袋裡緊握著手機，生怕一轉眼又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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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二：

雖然俄羅斯真的很多騙子和壞人，但也遇到了些好人。

就比如，那年輕的警察是真心很想幫我，也努力想盡了方法，甚至考慮隨我前往 district police station 去報案。
就比如，在 Couchsurfing 我如此隨機的傳求救訊息竟然也有兩個人在隔天早晨回复我，問我還需不需要幫忙。

對此我也萬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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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三：

世事難料，其實我也不是從來沒有想過手機可能會中途壞掉的可能性。（就是沒有想過被扒走）

在伊爾庫兹的時候一度很有衝動想跟其他旅客借個電腦來把手機裏的相片傳去帶來的 thumb drive 裏，但一如既往 me being me，話卡在喉嚨裏説不出口，最後在腦海裏反復排練了一百次的問題還是沒有説出口，然後就不小心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回家後開始認真考慮注冊一個 one drive 戶口，未來即使自己多麽討厭 synchronize 這功能，也要開始好好的做備份。算是在這科技發達的時下還能把所有手機照片弄不見的慘痛教訓后學到的一件事情。

哦, 還有永遠要有文件的 physical 備份在身上。手機在這時代太方便，什麽都可以打開 apps 或 QR code 解決。但如果沒有那打印出來的地址，我還真的連酒店都可能找不到。